第九十一章永并肩踏遍人间

  从梵净海岸正式开始的巡游之路，即将迎来终结，前面就是最终目的地——传说中的十万大山。
  从第一个黑熊精到最后一个幽玄月，元湘灵所经历的所体会的，为利益，为观念，为歧视，为压迫，为等级，为情，为爱....可始终也能概括为人性之恶。
  哪怕邪神魔萨罗抹去了她的记忆，她就不会自己动脑思考吗？
  只是，元湘灵并不想单纯只归为人性之恶，具体为了什么，还得见了邪神才能清楚。
  当下，众人已来到十万大山，所谓十万大山，就是连绵不绝的山，红砂岩遍布，草木不生，无穷无尽的灰与赤红，没有一点生机。
  景是压抑的，但就在这死景之下，竟兀的出现了一个小木屋，木屋前摆着茶摊，茶摊旁一个人也没有。
  怪异且诡异。
  众人过去，濋飞飞大喊一声，“喂，有人吗？”
  无人应答。
  段瑢瑾走到木屋旁，挥扇带起一阵风扇开那门，“嘎吱”一声，门开了，木屋内的景象也映入人眼帘。
  只见木屋内赫然摆放着四具白骨，这四具白骨整整齐齐地靠在一起，有高有矮，根据身形也可判断出有男有女。
  元湘灵倒吸一口冷气，他们刚好也是四个人。
  此情此景，更像是一种暗示。
  或者，是下马威。
  濋飞飞不屑地哼了一声，转头就把双刀拍在了茶摊的桌子上，自己拿着茶壶倒了一杯，“切，邪神也爱玩这种小把戏？”
  元湘灵几个也跟过来坐下。
  “飞飞，你太冒险了，这茶你怎么能喝呢，万一有毒....”
  “哈哈，湘灵，我喝过了，没毒，事到如今，还有什么好怕的，说不定一会儿找到邪神老巢，我们就得跟他拼命了。”濋飞飞笑道。
  她突然多了一种生死快意的洒脱。
  许是历经这一切，更能看淡死亡与生命了吧。
  元湘灵并不赞同，“邪神此举，难道是让我们止步于此吗，他是真的在暗示，我们的下场？”
  话音刚落，洛静寒便闪身至木屋前，捻诀施法，轰然把那些白骨给打得粉碎，化为了白骨粉。
  段瑢瑾瞧着洛静寒的举动，呵呵一笑，“不知邪神可否看见我们的下马威，呵呵。”
  洛静寒已然返回来坐下，段瑢瑾便对着在场叁人开了口，声音是严肃又沉重。
  “倘若邪神真的现世，想必我们加起来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。”
  濋飞飞眉头一皱，大叫道：“喂！段瑢瑾，你怎么说丧气话，这不还没打吗！”
  段瑢瑾自嘲般地笑了笑，“有时盲目乐观也并不是一件好事。才刚不久，我们几个对上幽玄月....”
  段瑢瑾没有明说，但想表达的意思，剩下叁人也都明白。
  他们对上幽玄月，可以说是毫无还手反击能力，而仅仅一个幽玄月，甚至还不是邪神使者，就能让人无法战胜，甚至打得五五开都不可能。
  那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，又会强大到何种程度？
  洛静寒点点头，赞同了段瑢瑾的说法。
  元湘灵沉默不语。
  “段瑢瑾，你是不是怕死，你怂了？咱们都一路到这儿了，你现在打退堂鼓？”濋飞飞怒道。
  “呵呵，我当然不怕死，但我更想死个明白，死得有价值。”段瑢瑾幽幽道。
  元湘灵开了口，声音谨慎又小心，“我们打败的所有邪神使者，其实....其实我们打败他们并没有费太大力气，是邪神让他们成了使者，因此，是邪神给了他们能量，如果邪神想让他们不可战胜，那就必然...必然，我们绝不会是任何一个邪神使者的对手.....”
  段瑢瑾点了点头，叹了口气，“原来元姑娘也看出来了啊....”
  “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，只是到现在，我也没有猜出邪神的目的，他到底为了什么？他让我们经历，而不是让我们真的去战斗，不是吗？”
  元湘灵说出了这最一针见血的一句话。
  众人沉默。
  洛静寒则从怀中拿出了千息珠，段瑢瑾与他对视，二人交换眼神，段瑢瑾会心一笑，幽幽道：“既然我们是神的使者，那就得向神寻求帮助。”
  元湘灵露出一个恍然大悟找到救星的表情，“对呀，我们要问问千祺子前辈，倘若邪神真的现世，我们有什么能打败他的办法。”
  段瑢瑾与洛静寒又对视一眼，二人都没有说话。
  元湘灵并没有注意二人的异样。
  她也将千息珠拿出来，握在手中，光滑又温暖，像极了一种依靠。
  “前辈，在吗？”元湘灵问道。
  “吾在。”千祺子答道，他的声音，四人都可以听到。
  “前辈，我们已经来到了十万大山，即将进入焚寂谷，但在此之前，晚辈有疑虑，不知当讲不当讲.....”段瑢瑾道。
  “段小友，你无需讲，吾已知。”千祺子断然道。
  “这...前辈，是晚辈冒犯了。”段瑢瑾转了语气，谦卑又忏悔。
  “倘若邪神真的现世，你们以人之躯，对抗神之躯，无异于以卵击石，你们有疑虑，这是人之常情。所以，吾会帮你们。”千祺子道。
  元湘灵四人彼此交换眼神，元湘灵在心里刚想开口，洛静寒就对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。
  元湘灵不解，但也没发出动静。
  “前辈不能离开梵净岛，但对一切都尽在掌控.....不知，在这十万大山，前辈要如何帮助我们？”段瑢瑾问道。
  那边的千祺子笑而不语。
  段瑢瑾则再次与洛静寒交换眼神。
  “前辈。”洛静寒唤了一声。
  此声重，并没有包含对神的敬畏，更像是一种试探。
  “呵呵呵呵.....”千祺子温柔笑着，“吾给你们的千息珠，除了能传讯外，还有另一种用途。”
  就在此刻，每个人手中的千息珠都化为了米色的光雾，而这光雾竟慢慢渗透进了众人的身体内。
  “吾在给你们这珠子前，就在珠子上注入了神力，现在，时候到了。”
  千祺子的声音渐渐消散。
  元湘灵闭眼，感受到了体内灵力的翻涌，轻轻挥手，顿感灵力胀满外溢。
  “神力是什么？还没来得及问前辈呢！”
  段瑢瑾挥挥扇子，“神力？看来，有了神力，说不定我们就能多些胜算了。”
  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依然像没有胜算的样子。
  濋飞飞实在看不惯段瑢瑾表露的丧气模样，愤怒道：“够了你，段瑢瑾，你还是你吗？怎么，怕死就回去啊！我们是来拯救人类的！现在千祺子前辈已经给了我们帮助，你还想怎样？”
  段瑢瑾摇摇头，“你啊，你啊，罢了。”
  濋飞飞不依不挠，“什么叫罢了？你有话就直说！”
  段瑢瑾微笑着，“有些话还是不直说为妙。”
  元湘灵瞧着这二人突然又吵起来，而且还不知为何而吵，自己皱起了眉头，轻轻转头，发现洛静寒在暗中注视她，他的眼神是微妙又小心的，就像藏宝者对待自己的宝藏那样。
  不过，发现元湘灵注意到了，他便垂下了眼眸。
  “洛大哥？你？你怎么也有些奇怪？”元湘灵不解道。
  “没有，湘灵，我只是在想别的事。”洛静寒抬眼。
  “你在想什么？你也在担心我们会打不过邪神？”
  “不是。”
  “那你在想什么？”元湘灵坐到了洛静寒身边，两只小手握住了他的胳膊。
  洛静寒纠结不语。
  “告诉我嘛，洛大哥~你到底在想什么？”元湘灵晃了晃洛静寒的胳膊，撒娇道。
  “我.....”洛静寒在犹豫。
  这边，濋飞飞瞧着二人这甜甜蜜蜜的样子，顿时更气了，她把嘴一噘，没好气道：“也不知道谁当初说‘人生情缘，各有分定’，哎，现在我真后悔了，能不能给我重新分一个？分一个事事都向我袒露，不对我隐瞒的好男人啊.....”
  濋飞飞仰天长叹。
  她这一说，其余叁个人都被逗笑了。
  “你啊，濋飞飞，你还会耍宝？我还真不知你有这一面。”
  段瑢瑾宠溺笑笑，顺手揉了揉濋飞飞的脑袋。
  “哼，本小姐会得当然多！”濋飞飞一脸倨傲。
  元湘灵将濋段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，她轻轻揽着身边的洛静寒，顿感光阴流逝之快，而彼此情感联结之密，早就不是情缘可以定义的了。
  “飞飞，段公子，洛大哥，还记得我们几个人的约定吗？”元湘灵问道。
  “嗯？什么？”濋飞飞疑惑道。
  “你啊，真是...”段瑢瑾摇摇头，“待我们解决了邪神，我们四个便继续结伴冒险。当然了，元姑娘要和洛兄回一趟长泽山。”段瑢瑾坏笑着。
  元湘灵和洛静寒微笑着。
  “之后呢，我们四个就在一起，继续游历这个大陆，除了那些邪神使者，还有很多好玩的有意思的事，等待我们去探索。”
  段瑢瑾也微笑着，这是他此生最向往未来的笑，“到那时，踏遍山河，风月无边，闲来醉卧，淡看江湖，潇洒，逍遥，自在啊......”
  元湘灵忍不住红了眼眶，她期待着，向往着，盼望着，渴望着，他们四人在一起，远离任何使命，任何纠纷，就只有四人的情谊，纯粹的，美好的。
  “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，就算海会枯石会烂，天会崩地会裂，我们四个也要永远并肩，永不分开.....”
  “师父她已经...母亲也早就....哥哥他留在了挽情林，和南丘默....飞飞，段公子，你们两个不仅是我的朋友，更是我的亲人。”
  濋飞飞和段瑢瑾此刻也早就感动不已，包括洛静寒。
  最初本是元湘灵，濋飞飞，段瑢瑾叁个人，梵净试炼后，柳凌风提前离开，他们叁个便与洛静寒磨合，磨合啊磨合，磨合出怎样的友情与爱情？
  如今，柳凌风已像风一样逝去了，就真的只剩他们四个了。
  “来吧，哈哈哈哈...小湘灵，段瑢瑾，洛大道士，来，让我们来个拥抱，来，都别害羞客气!”
  濋飞飞大喊着，自己先站起来，站到一旁的空地旁，元湘灵叁个人也跟过来。
  “来，一起抱！”
  就这样，四人围成一圈，濋飞飞在左，元湘灵在她右边，洛静寒在元湘灵右边，段瑢瑾在濋飞飞左边，四人刚好形成一个圆圈。
  虽然有些不太适应，但洛静寒还是放开矜持，大胆张开双臂迎接拥抱。
  四人紧紧抱在了一起。
  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团结更亲密的存在了。
  元湘灵这才更明白，什么叫世事易变，真情不变；千金易得，真情难得。
  爱与情，总能治愈一切。
  不再多说，四人明了，同时动身准备往山的深处出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