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ing的命令

  “你们怎么回事？”讲台上的年轻教师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，“同学之间不该互帮互助吗？”
  你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，低头一言不发，即便你就是引发这个话题的主角。
  就在几分钟前，上课铃响起，你从外头匆匆赶回教室。探手去桌肚里找这节课的课本时，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。你还来不及反应，就听到不远处美波的笑声。
  你没有回头去看她，但立刻就明白过来。估计你的书本，早就惨遭毒手。
  这段时间以来，由于Helios的态度，没人敢太明目张胆地欺负你了。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完全没有。就比如你被全班孤立起来，没有人和你说话，仿佛你就是个隐形人，其他零零碎碎的小手段也是层出不穷。
  原本你也不是那么在意。以前那样难过的日子都熬过来了，现在这点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  像今天这种情况也是有的。不过对于经常不翼而飞的作业本和课本，任课老师似乎也不太追究的样子，顶多说几句就完了。
  只是今天……
  这位语文老师很年轻，刚来你们学校不久。对于你“忘带课本”这件事没有过分责怪，却对于没人愿意与你暂时共用课本的行为很是气愤。
  你想他一定不知道，你在这个班级的地位。
  但是看到他如此为你愤愤不平，合上手头的课本，对班里的所有人开始一番说教，并且和静默的同学们僵持时，你多少有些感动。甚至回想起，你曾经也是个善良又有同情心的人。
  也许是因为你四周的同学都没任何回应的原因，他最终皱着眉头，点了你前座的名字，让她和你共用课本。
  你看到前座不情不愿、慢慢吞吞地拿着课本要调过头来。不远处却传来“咳咳”两声咳嗽，前座便瞬间僵住动作。
  就像前座能明白，你也自然明白美波的命令：不许给你书看。
  你垂下眼睑。不管是老师还是前座的人，甚至全班，你让所有人为难了。
  最后你鼓足勇气，猛地站起身。座位和地面摩擦，发出声刺耳的声响，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你身上。仿佛这是从你成为目标以来，大家第一次正眼看你。
  可惜你完成这样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后，就身体一颤，脸色不太好起来。握了握拳，你才忍下不适感，仰起头，对不远处的老师道：“老师，我不是忘带课本，而是把所有书都扔掉了！我觉得自己应该去班级外面站着！”
  班里更是寂静了。这回老师并未立刻给你回复，显然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，所以沉着脸色不说话。
  打破僵局的，是门口两声清脆的敲门声。待大家目光看过去，才发现那是你们班的King。Helios的神情总是淡漠，却在与你对视间产生丝不显眼的兴味，惹得你又是一阵颤栗。
  本就怒气上头的老师，对于Helios的迟到行为更是不满，不禁严厉质问：“怎么迟到了？”
  Helios的视线在你身上转了一圈，才不紧不慢地投到老师身上。只是那眼神就不太友好，可以说过于锐利。最后随口道了句“厕所”，就自顾自地走进了教室。
  “站住！”可怜的老师自然被气得不轻。
  不过你们的King可不管这些，他径直走到你跟前，垂眼瞧着你，“说。”他虽然什么都没问，仅仅是一个命令的字语，你便明白他是在问你发生了什么。
  你和他对视片刻，虽然身体正“翻江倒海”，但心情却莫名平静下来。
  “我没带书。”你轻轻回答。
  你看到他微微挑起眉，一副“就这种小事”的不耐，又像是“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的”不悦。
  “美波。”他依旧凝视着你，但语气不善地叫着美波的名字。仿佛在诠释不把某人放在眼里这句话。
  “你的书，给她。”他道。
  他既然还看着你，你也不敢将擅自移开视线。
  不过你实在好奇此时美波是何表情。是不甘于King下达的命令呢？还是恐惧被King发现了的小手段？又或者是憎恶嫉妒你所受到的保护呢？
  你只知道周围的同学面面相觑，但没有人敢窃窃私语。
  美波很快就把自己的书送到了你的面前。你也终于短暂地和她对视了一眼。出乎你所料的是，她比你想象中要平静许多，几乎没有太大情绪。就像，早知会是如此结果。
  这场不大的风波，也终于在你接过美波的书，Helios回到座位上后，归于平静。
  那一整堂课，老师的讲课情绪都不高。在全程目睹了Helios的做法后，想必他也明白了些什么。
  他长篇大论的教育，还不如Helios的一句话。
  只是，在下课之际，他还是让你到他办公室一趟。
  无论是出于对他的感激，还是作为他的学生，你想都打算去的。
  不过你并没有勇气看Helios的脸色，只步伐缓慢地落后老师几步跟到了办公室。
  其他老师都不在。他在座位上坐下，也想请你坐在对面的位子上，作势要长谈的架势。
  你却摇摇头，拒绝了他让你坐下的好意。
  他自然也没强求，只说：“我希望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老师说。”
  见你低着头不作答，他又叹了口气，“老师希望能帮到你。如果这个班级……你不喜欢的话，我们也可以向学校申诉换班。”不得不说，他十分替人着想，好似有意避开“欺负”、“霸凌”等词汇，直接提出解决的方案。
  真是一个好人。你想。
  可是换班，根本没有用吧？哪个班级没有这个游戏？而且你如何保证下次不再成为目标？换班会不会直接被默认为打破规则，永远成为目标呢？
  这些你越想便越心慌。
  可是……好不容易！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听你说出内心的不安害怕，愿意尝试改变规则。不，不仅仅是你，是这个学校的每一个人。
  说不定，眼前的老师，可以向学校反映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，从而制止呢？！
  要不要赌一把？
  “老师，我不想换班。但是我确实有想让您帮忙的事！”你想试试。“您可能不知道，这个学校里流传着一个游戏。这个游——”
  你的话不过刚开了头，就忍不住弯下腰蜷缩起来。
  “怎么了？”老师似乎也被你突如其来的痛苦模样吓了一跳，“是肚子疼吗？”
  可你却回答不出，只紧咬着下唇，一手撑着桌子，一手抓紧了短裙的下摆。仿佛有“嗡嗡”的声音响起，也不知是你真的能听到，还是臆想出来的错觉。
  这时，办公室的门也被打开。来人的声音依旧清冷，语调漫不经心，“这位同学好像身体不舒服，我带她去医务室。”
  “不用。我会叫其他的女老师陪她去。”老师显然不太放心。
  然而King始终是King，不容别人拒绝。“听说老师在班里教导大家，‘同学间要互帮互助’。”如此呛人的话，他却是略带笑意的说出来，实实在在的讥讽和嘲弄。
  他几乎是态度强硬的，将你圈进怀里。继而沉下声警告：“闲事不要多管。老师，这是给您的忠告。”
  老师大概是一时被怔住，好半天才气愤地想上来阻拦。
  你强忍着，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，“老师谢谢您，Helios会带我去医务室的。”你又冲他摇摇头，露出恳求的神色。
  转头之前，你最后瞥见老师的表情，似乎纠结又不解。